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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格桑 | 散文《家》才项多杰译

作者：来源：青海湖网时间：2025-03-17 09:58:40 点击数：

家

居·格桑著
才项多杰译

　　家，远不止是房屋与帐篷的简单拼凑，也绝非家具和设备的机械集合。家，是一方被命运划定的专属天地，是我们心甘情愿构建与守护的心灵归处，宛如一个小小的民间组织，承载着最纯粹的情感。家，不是从万千家庭中精挑细选而来，而是命运赐予的珍贵缘分。它像一个用喜怒哀乐编织在树杈上的圆形小巢，又似因忧愁疲惫，不得已用利爪在山脚下挖出的凹槽洞穴，更是世代传承、永不落幕的温暖设计。
　　家，是深海中破浪前行的白色小船，是高空中云层背后闪烁的微弱星辰，亦或是那象征自由平等的旗帜，以及旗帜下坚定的誓词与宣言。从屋外望，家是那缕袅袅升起、饱含召唤的炊烟；踏入家门，是扑面而来热气腾腾的温暖。归根结底，家是那张让身心彻底放松、舒适到极致的小小卧榻。
　　在这人世间，有一位白发苍苍、满是慈爱的老人，正竖着耳朵，静静聆听你的脚步声，默默等候；在大地上，有一双无比清澈动人的眼睛，匆匆赶来迎接你；在尘世中，有一脸最温柔灿烂的微笑，急忙为你打开家门。
　　你可以将一身的疲惫与烦恼，重重地卸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可以把满心的趣事与怨恨，随意地抖落在自家的角落。你能盘腿坐在最暖和的灶台边，或是惬意地靠在最舒适的沙发上，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毫无保留地诉说着今日的种种，那些他人给予的白眼和轻蔑瞬间消散，心灵因嘲讽留下的创伤也悄然愈合。
　　家，唯有在这里你可以解开腰带、放下羞涩，独自放松身心，享受宁静与舒适；亦可同时脱下伪装和鞋袜，洗净疲惫的双脚，侧身躺下休息。如果有食物，可以在这里与胖胖的亲友一同享用；如果没有，可以躲在这里悄悄地舔舐糌粑糊，也无人打扰。
　　在家里，只有你自己，无人记录你的言语，无需拘泥于言辞，可以尽情释放情感。如同身体与大地亲密接触，心灵向天空肆意倾诉，你可以对那些出入高端场所的大人物发泄情绪、尽情抱怨，即便把外面的烦恼带回家中倾诉也毫无顾忌，必要时，还能尽情落泪、放声大哭，甚至任性地搞怪嬉闹。
　　唯有在家中，进出无需任何证件，购物随心，存钱或挥霍全凭自己意愿。家就像一张完全属于自己的白纸，你可以自由书写任何内容，按自己的心意布置或清理，没有既定的题目，也无人评头论足。
　　倘若没有家，你将永远是戴着面具的舞者，永远是被镣铐束缚的囚徒。家，是在社会激烈竞争中寻得的自由天地，是对生活始终执着后收获的幸福源泉。家中藏着你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留存着你的笑声与泪水、梦想与思考、汗水和足迹。还有夜晚沉睡时的鼾声，白日阳光下的身影。寻寻觅觅，最终会发现，再无别处比这里更舒适；思来想去，会明白再无他处能让你看得如此深刻；走来窜去，才惊觉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这里。这里，是你在人世间不懈努力获得的自由，是为生活持续拼搏得到的幸福。你还需在这里用温暖的羽翼呵护弱小的生命，因为家是你羽翼下的巢穴；用温柔的爪子抚慰脆弱的幼子，因为家是你猛兽的洞穴；招呼游离在山间的同类，因为家是你动物的栖息之地；激励迷茫的命运，因为家也是你事业的根基。
　　如此，恭喜你拥有了这世间谁也无法夺走的小小收获，也祝愿你与这份最终的自由相伴永远！

作者简介：
　　居·格桑（1960—）青海省达日县人，曾担任果洛州藏族自治州民族语文办公室主任，青海省作家协会副会长等职。
译者简介：
才项多杰（1970—）青海省贵德县人，研究员职称，现任职于青海省社会科学院《青海社会科学》编辑部。多年来从事藏族人文历史研究文献翻译工作。

作品节选自2001年，由青海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章恰尔》创刊20周年丛书《散文集·莲花之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