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中——风中的社火
忘形唯此日,社戏古风存。
五彩妆皲面,斑衣到土门。
巷头羯鼓震,场面纸灯昏。
未尽听弦索,鸣锣已后村。
——沈世杰《社火》
正是冬春交替的季节,寒风裹挟着黄土地上的尘土,悄悄地滑过那些光秃秃的山坡,滑过尚未解冻的小溪跟河流,在一片又一片的田野里肆虐开来。覆盖在树枝、墙头和屋檐上的积雪,被寒风轻轻一吹,就像粉尘般在空中纷纷飘落。原本色彩单调的山林、田地和路径上,不时卷起一阵阵黄尘。这时候,冬眠的虫豸们,还在地下做梦呢!而在那些摩肩接踵的城镇街头,往日热闹非凡的各类演出,早已偃旗息鼓,人们戴着口罩,竖起大衣的衣领,在寒风中匆匆走过。
社火,就是在这个季节里走出田野,走出寒风,走出村庄。对更多的人来说,那是一种原始而又熟悉的鼓点,仿佛春天的雷声,从山的那边,从田野的那边,从村庄的那边隐约传来,一直传送到你的耳膜,传送到你脚下的土地下面。缓慢的速度,有节奏的锣鼓,簇拥着一溜涣散的彩色旗幡,走过疏林掩映的山包,转过坎坷不平的山弯,直到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出现在一个又一个平静的村头,人们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扶老携幼,出门观看。也许,接了社火的庄稼人,早就盼着这一天。他们在场院里摆好了桌椅,准备了烧酒和搭红用的锦缎绨花被面,在家境殷实的村民家里,安排了招待社火演员的酸菜火锅和白面花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也被请到了桌子前面,他们乐呵呵地捋着山羊胡子,为村子里尊老爱幼的遗风和即将开始的传统社火表演而欣然。当然,高兴的不止是村里观看社火的村民们,那些在社火里扮演了各种角色的“身子”们,从他们轻快灵活的步态上,同样表现了一种愉快和喜悦。虽然脸上涂抹的油彩被风吹得干皱难受,虽然单薄的演出服装在夜晚常让他们冻得瑟瑟发抖,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演出的热情和质量。在这个干旱多风的季节里,当更多的人龟缩在暖气房里不敢出门的时候,社火却从东村走到西村,从南庄走到北庄。
那些被固定在高台上穿了戏装的孩子们,早被冻得脸色青紫,表情麻木,所有演出者脚上过年的新鞋,都被蒙上了一层黄土。然而,即便是刮风下雪,寒冷异常的日子,社火的锣鼓声,依然回响在一个又一个偏远的村巷。也许,我们常常习惯于将社火跟某些整齐时髦的舞台演出相比较。这样一来,社火的演出不仅显得粗陋,而且远远落后于常换常新的时尚。不要说社火演出秩序的“混乱”,就是那些七长八短的旧服装、旧道具,以及演出人员脸上没有定规的化妆,也常使一些不谙此道又好时尚的年轻人不屑一顾。事实上,这是一种粗浅的误解。在都市中,时尚的东西的确引领风骚,令人目不暇接,但它们在满足了人们短暂的欣赏欲望之后,转瞬间却又灰飞烟灭。而社火这个古老的民间表演艺术,为何仅凭着那几只旧灯笼、几十面羊皮鼓、两条布做的龙和披了麻索的狮子,竟然流传了无数个春秋。我在猜想,社火中的某一个角色,可能早已被某个人祖父的祖父演过了,如今由他孙子的孙子还在演。社火中的许多民间小调,流传了若干个年头,如今许多人还在传唱:“正月里来是新年,纸糊的灯笼挂门前,风吹灯笼嘟噜噜转,风调雨顺的太平年。”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祝福和企盼。社火中的小调多以季节或者月份为序演唱的,腔调朴实,唱词自然:“正月里冻冰立春消,二月的鱼儿水面飘,三月的桃杏花满堂,四月的刺梅开园中,五月里到了五端阳,六月的麦子满地黄,七月里葡萄树搭起架,八月里西瓜玩月亮,九月的荞麦花开得艳,十月的碌碡满场转,十一月万花开败了,十二月雪花满天飘。”它们是近乎于《诗经》中《风》的民间诗歌,是一首首原创于劳动者之手的民间曲艺。社火中以歌颂劳动、歌颂八仙、歌颂忠烈人物的传统内容没变,如今还有人喜欢看。表演社火的人,并不是由专业部门培训出来的“演员”,他们的演出活动,源自于“娱神”的传统,但更多的是出于“自娱”这样一个简单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就多了一分随意和自然,在诙谐幽默中蕴含了一种生活,在夸张的表演中让人忍俊不禁却又享受了一种愉悦。当我看着他们化了浓妆的脸面与黝黑的脖颈和手背形成的反差;当我看着他们用彩色的被面和枕巾作为演出时的服饰道具;当我看着他们由于常年的劳作而显得有些生硬笨拙的动作。我的心里就少了一分对他们的挑剔,多了一分理解和感动。那是一群多么朴实的人,他们刚刚放下土地上的劳动工具,就又握起了锣镲鼓槌。也许在他们的脑海里还装着春播时的艰辛,夏锄时的汗水和秋收打碾时的喜悦;也许他们在心里还惦记孩子开学后的花销,盘算着开春后地里的化肥;也许,他们什么都没想,什么忧心的事儿都不惦记,春种秋收,一年四季,能闲下来一次不容易,看着麦场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看着跟自己一样土里刨食的父老乡亲,他们的脚步就迈得更加灵活轻盈,他们的表演就更加认真卖劲。在热情的东家们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中,身穿红袍的灯官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灌得酩酊大醉,让人搀扶着蹒跚而去。但谁又去在意这些呢!自娱自乐,这就是社火的本质。
社火是属于乡村的。乡村的土地,乡村的山脉,乡村的院落和乡村的草垛场院,不仅是它演出的背景和场地,也是滋养它的基本文化元素。当它偶尔穿过楼群林立、道路整洁、衣着时尚的城镇街头时,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就会袭上每个人的心头,跟在那些着装鲜亮整齐、动作被动呆板的方队后面,他们的表演也似乎受到了缚束。他们从城里人复杂的眼神中揣度出一丝对民间艺术漫不经心的隔膜,一种被时尚的快餐文化麻痹了的无动于衷。于是,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就想尽快完成这个缓慢的过场,逃离那一双双冷漠而又挑剔的眼神。那一片虽不繁华,但热情的村庄,在等待着他们。黄铜火锅里冒着热气的酸菜粉条,在诱惑着他们。再冷的天气,再大的黄风,他们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乡村。起风了。风卷动彩色的旗幡猎猎作响;风掀起龙头上红色和绿色的长髯;风吹落了彩车上的纸花,舞动起灯笼上的纸带;风吹得观众背过了脸,吹迷了社火表演者们的眼睛。但社火的鼓点仍然纹丝不乱,表演者们左手牵着腰间的绸带,右手摆动着彩色的绸扇,在没有任何屏障和帷幕的田地里,依然迎风表演。不需要专门的演出场地,不需要搭建复杂的舞台,更没有大宗的音响设备和话筒,仅凭几样简单的民间乐器,就将人们的情绪激发得如此热烈,就把过年的氛围和春天的气息渲染得淋漓尽致。这便是社火,在风雪飞舞的天地间独舞的社火了!没有哪一种表演形式,能像社火那样,在有限的生活条件下,在天寒地冻的正月里,在汗流浃背的劳动间隙,尽情地娱乐着别人,也尽情地释放着自己。虽然一些传统的社火在消失,一些传统的节目内容几难见到它们原始的踪迹,但毕竟,它们还在潮水似的现代文化的夹缝里,艰难地延续着。
社火在广阔的黄土地上走过了千年,生存了千年,但它从没走出过乡村,没走出过寒风凛冽的正月。这并非是它一身尘土的命运,而是它旺盛的根脉就深植于民间,深植于保留了许多传统文化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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