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想起吞弥·桑布扎

此时想起吞弥·桑布扎
德钦南迦

　　　　　　　　　　读着那首古老的诗句
　　　　　　　　　　怎么也读不好那个最简单的音符
　　　　　　　　　　犹如凡人无法弹奏央金玛的竖琴
　　　　　　　　　　千年以来都是这样

　　　　　　　　　　然而，又一次读了吞弥桑布扎
　　　　　　　　　　却像是读到千年前寄来的一封书信
　　　　　　　　　　亲切如朋友之间的问候
　　　　　　　　　　更像一位圣人
　　　　　　　　　　刚刚完成一次精彩的讲座
　　　　　　　　　　那些字母至今闪着异域的光芒

　　　　　　　　　　想起那时十六人悲壮的行走
　　　　　　　　　　踏响比白龙马还要矫健的蹄声
　　　　　　　　　　谁也不知道那是一场生离死别
　　　　　　　　　　欣然向着梵音缭绕的地方前行

　　　　　　　　　　悉达多王子早已悄声离开了宫殿
　　　　　　　　　　甘蔗地也瘦骨嶙峋
　　　　　　　　　　菩提树依然遮盖着  
　　　　　　　　　　那个酷热的四季 
　　　　　　　　　　再也吹不出清凉的雪风
　　　　　　　　　　喜马拉雅山以另一种姿态峥嵘
　　　　　　　　　　你可是背负着赞普的天书
　　　　　　　　　　象褡裢置于雪山的这边和那边

　　　　　　　　　　衣衫偻烂，义无反顾
　　　　　　　　　　冈底斯山的风
　　　　　　　　　　吹不平行走的路
　　　　　　　　　　同伴的最后一句嘱托
　　　　　　　　　　比阿里的草原还要辽阔
　　　　　　　　　　异域的铜勺怎么也舀不出雅砻江的水

　　　　　　　　　　是那条哈达的最后一根丝线
　　　　　　　　　　把那个好桑布牵回来了
　　　　　　　　　　象雄古国遗失的雕刻和图画
　　　　　　　　　　找回两三副
　　　　　　　　　　用刚刚习惯饮用的茶叶
　　　　　　　　　　绘就一副风景画
　　　　　　　　　　还有那个捕鱼的河流
　　　　　　　　　　昨天还在撒网

　　　　　　　　　　边城遥远蛮荒之地有我的先祖
　　　　　　　　　　可以与山神的坐骑狮虎为友
　　　　　　　　　　却怎么也驯服不了
　　　　　　　　　　暴烈的野牦牛和独行的狼族
　　　　　　　　　　耳边突然响起“噶卡”声
　　　　　　　　　　撩开状如毡毯的发毛
　　　　　　　　　　像极了那个
　　　　　　　　　　岩石上凿刻的美鹿
　　　　　　　　　　先于六字箴言“播下了三十颗晶亮的种子”
　　　　　　　　　　从此，把神秘的古语变成悲悯
　　　　　　　　　　从此，浩繁的经卷在德格古城印出山体
　　　　　　　　　　从此，解开了皮绳上无数神秘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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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以及白塔
德钦南迦

　　　　　　　　　　渡口矗立着时光无法砌筑的白塔
　　　　　　　　　　把千座雪山吹来的风汇聚起来
　　　　　　　　　　吟诵着穿越岁月的经文
　　　　　　　　　　为轮回  铺展
　　　　　　　　　　通向大海的路

　　　　　　　　　　宽展的河流承载着岸的嘱托
　　　　　　　　　　以及那个老旧的船房
　　　　　　　　　　朝圣就从这里开始
　　　　　　　　　　向着心中无法抵达的颜色
　　　　　　　　　　让波涛开出彼岸的菩提花

　　　　　　　　　　雪也落在岸上
　　　　　　　　　　落在白塔的转经路上
　　　　　　　　　　那个牧人、那群牛羊和那只狗
　　　　　　　　　　唤起河的喧嚣
　　　　　　　　　　发出  比山谷里麝鹿的弹跳
　　　　　　　　　　还要轻盈的脚步声

　　　　　　　　　　渡船的人形色各异
　　　　　　　　　　一个尼姑一脸的无奈
　　　　　　　　　　频频回望渐行渐远的金色塔角
　　　　　　　　　　只把袈裟的袂角扣在船沿
　　　　　　　　　　极力回想前世的一次摆渡
　　　　　　　　　　那个留着长发的康巴人
　　　　　　　　　　从黑色的璎珞下望着 
　　　　　　　　　　打湿了的云彩 
　　　　　　　　　　只有那位老妪挤到船尾
　　　　　　　　　　手里紧握着半袋青稞
　　　　　　　　　　把一生的沧桑装到怀里
　　　　　　　　　　在浪尖上平静如白塔的沉默

　　　　　　　　　　渡口早已疲惫不堪
　　　　　　　　　　渡口早已弃之一旁
　　　　　　　　　　岸边的石头晒着冰凉的水
　　　　　　　　　　与白塔一起回忆着关于船的往事
　　　　　　　　　　只把蹀躞而去的浪花唱响

　　　　　　　　　　身着藏袍的老阿妈
　　　　　　　　　　在晨曦微露时如期来到岸边 
　　　　　　　　　　祈祷从前世开始
　　　　　　　　　　祝福岸边青稞之花
　　　　　　　　　　开到来生的路

　　德钦南迦，男，藏族，现在玉树州工作。作品散见《星星诗刊》、《延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