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南嘉:尼玛和达瓦

作者:洛桑南嘉 来源:青海湖网 时间:2016-03-29 17:35:00 点击数:

尼玛和达
格宗·洛桑南嘉

  作者简介:格宗·洛桑南嘉,藏族,又名阿春峰,79年生人,青海玉树曲麻莱人,青海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现授课于青海省玉树州八一职校(原玉树卫校),爱好诗歌、小说、摄影,作品散见网络、报刊、杂志。

尼玛

  松石塘是一片翠绿的草原,生活在草原上的尼玛做了一个很坚难的决定,他要离开生养他的牧场,到县城生活。他知道改变一种固有的生活方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决意过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日子,在牧区生活真是一件艰辛的事情。

  尼玛平时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放牛,但他觉得自己的活计很苦,别看放牛只是每天跟在牲口的后面游荡,看起来很容易,可每天过着简单又重复的日子,确实是一件很恼人事情。

  实际上比起他来说,他的妻子卓玛就更辛苦了,早在尼玛还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她就得起来生火烧茶,尼玛起床时,她已经挤完牛奶回帐,开始伺候一家老小起床吃饭。尼玛吃完早饭准备出帐放牛时,卓玛才会有些许的时间,添食一碗糌粑,喝几口茶。

  每天早上太阳从东山爬出半个身子时,黑色的牛毛帐篷会被一片金光笼罩,这时尼玛就会准时出帐放牛,卓玛也会背起柳条筐,清理圈中的牛粪。晾晒完牛粪,太阳已经将大地缓缓捂醒,远处走出洞口的旱獭会收起前爪,像个人一样直立起来,警觉的观望着,偶尔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叫声,快速钻回洞内。离帐篷不远的小河水哗哗地向东淌去,如一种舒缓的节奏,将远山起伏的脊梁连接起来串成一首动听的山歌。

  早晨清凉的空气中夹杂着花草的芬芳,轻轻的唤醒了卓玛心中一股莫名的躁动,卓玛拍了拍被露珠打湿的裙摆,反手轻轻捶打了几下酸胀的腰背,抬头望去,蔚蓝的天际之下,绿莹莹的草原像一块巨大的花氆氇,罩在大地之上,天地空旷一望无际,尼玛和牛群已经变成了远山上的一片小黑点。

  卓玛此时很想扔了这身边的一切,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像个赤裸婴儿的躺在母亲怀里似的静静的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可是她知道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胡想,接下来烧奶子、打酥油,做奶酪、纺毛线、织氆氇等等,这些怎么也干不完的活,在静静等着她的双手。

  牧区没电、没路、老人生病了没有医生、孩子上学没人照看,这一系列的理由促使尼玛决意离开这片牧场,离开先辈们生活的轨迹,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这种生活会使他和他的妻子的过的轻松一点,使在县城上学的孩子也有一个比较好的环境,何况已经有不少的在草原上的乡亲,已经早先几年搬到县城里了。

  山那边的斜眼多杰,离开牧场,在县城开了一个裁缝铺,前来缝制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我的日子总不会比他这个半残的人过的要差,尼玛总是拿自己和以前日子过的最差的多杰做比较,用来提升自己未来在县城立足的信心。

  自从产生这个念头,他就开始悄悄的做准备,儿子8岁时,乡干部要求必须送孩子去上学,所有50岁以下的大人也要扫盲,很多人都不愿意,但尼玛对此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小时候的玩伴诺布就因为坚持上学,现在已经是县里的干部了,回想当年自己上学的经历,偶尔他也会后悔,小时候他也和诺布一起上过几年小学,诺布的成绩远不如他,如果不是当年自己太调皮了,在学校待不住,经常偷偷跑回家,估计现在也是吃官粮的人了,这都是命,怨不得别人。

  卓玛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所以她和全村其他不识字的文盲一同被召集到大队,上了一个月的脱盲课。在结业典礼上县教育局的干部和副乡长颤声地宣布了他们村已经基本脱盲,要求大家未来要学以致用、科技致富,郑重地给每一个学员赠送了一本藏汉双语带VCD光盘的《油漆工操作指南》和一本《实用辣椒种植技术》。

  卓玛带着这两本书回到了家里。尼玛就让她念了封面上究竟写着什么字,这让卓玛很尴尬,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能认识这么多的字呀!卓玛告诉他,这一个月里他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卓玛”。尼玛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不错,毕竟已会写名字也是一种进步”。

  可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仅仅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他要让孩子的未来发生彻底的改变,况且他的孩子和他一样很聪明。

  乡干部要求送孩子上学时,他第一个积极响应,并把孩子直接寄送到县城的亲戚家上学,可尼玛的孩子也跟他小时候一样调皮,经常旷课,动不动就打架惹事,亲戚毕竟不是父母,管教不好孩子,他知道长期以往,孩子就真会变野了,这让他很恼火。

  送完孩子上学的那年,因为他一个人无法同时照看牛群和羊群,致使羊群频频被狼袭击,损失很大,所以他把所有的羊都卖给了马回回,马回回把尚未成年羊羔都装进大卡车里带走了,把其他所有的成羊都杀了,羊群颈中喷出的鲜血染红圈前的草坪,那种腥臭在他离开草原时还未完全消散。

  把羊卖光的事情,在附近给他制造了很多非议,老人们都说他造了孽事,黑头藏人的衣食父母就是黑白二毛,怎么能让自己的草场没有羊群来点缀呢?况且在草场杀了那么多羊,是会触犯山神的。

  尼玛生于那个火红的年代,少年时方才起看见老人们开始重新拾起多少年前的传统,那些风烛残年的老僧,捐出全部身家,重新修缮早已破败不堪的经堂,男女老少也开始捋起手里那一串一百零八颗的念珠,尼玛偶尔也去寺院的法会,但是他却对于因果轮回的说法不尽相信。

  对于老人们的质疑,他总是辩解道:“如果不是为了吃肉,干嘛养那么多羊呢?现在我没办法养羊,如果不卖掉,难道都要喂狼吗?反正都是要杀掉吃肉的,早杀晚杀没什么区别”。

  尼玛的做法引来了很多非议,但随后的几年中,由于到了入学的年龄孩子们都被送去上学,没有人放羊,大家也都相续把羊处理干净了,草原上几乎再也看不到羊的影子了。

[FS:PAGE]

  尼玛已经做好了离开草原的前期准备,他用卖羊的钱买了一辆本田摩托车,托亲戚在县城买了3分地,等过几年有钱了再盖个房子,搬到县城上来,他把事情规划的很好。

  本田是很好的摩托,样子漂亮,力气也大,在县城也算一等一的好车,他让修摩托的在排气管后面的消音器上开了个洞,这样一加油门,轰鸣声很远就能听到,摩托车的手把上面套了一个很长的皮质流苏,风驰起来时,像马的鬃毛一样随风摆动,这让他在公路上也能找到在草原上骑马一样相同的感觉。车后的行李架上,尼玛装了一个大大的低音炮,每当尼玛骑车走过时,总能听到草原上的歌手谢丹抱着曼陀铃,用四分之二拍的节奏在摩托车后的弹唱着:“沃巴措,腾至气呀,腾至气呀……”。

  摩托车在县城的街头赚到很多的人的注目,他很得意,可是一回到牧场,闻到空气中偶尔飘来的腥味,也会莫名的失落,这种失落感在夏天尤其强烈,七月是草原最肥美的季节,往年这时候冬肉早已吃完,他可以杀只羊来解馋,可是现在羊没有了,牛又舍不得杀,只能在最好的季节咽着口水解馋了。

  尼玛以前很喜欢骑马,而且他有一匹非常漂亮的枣红色的大马,马的前额正中有个菱形白斑,因此他给马起名叫“天眼”,天眼比一般的高原马都要大,耐力也很强,最关键是很有灵性,走马时永远会踏碎步,骑在背后稳稳当当,很是安逸。买了摩托车后,他的“天眼”就没什么事情了,整天放在山上,晚上也不牵回来,他总是半开玩笑的给人说他把马“放生”了。

  摩托车上风驰电掣的感觉,远比起马的快感来的强烈,以前骑马需要走五六个小时走的路,现在一个小时就能到了,而且摩托车加油就能跑了,不用喂料,不用钉掌,不用鞍鞯,也不用担心生病。

  有了摩托车,尼玛放牛也轻松多了,中午偶尔会跑回来,还要和卓玛亲热亲热,可是卓玛死活不愿意大白天和他干那事,何况这么多年的老夫妻了,他们之间已经是像左手牵着右手,哪里来的激情。

  卓玛更喜欢他回来帮她干干活,起码织氆氇是本该男人该干的活,他们有一顶十三条脊片的大牛毛帐篷,这是他们成家时尼玛父亲送给他们的,这十三条脊片需要每年更换其中的一片,十三年一个轮回,如今这顶大帐已经可以说是尼玛他们两口子亲手织的了。

  一天傍晚,卓玛挤完奶,正准备解开栓绳,放小牛犊吃奶,突然她看见远山上一群乌鸦在扑棱,莫非又有牲口被祸害了?她来不及细数牛群,就大声喊道:“尼玛,快出来,好像有牲口被祸害了,你赶紧上去看看”。

  尼玛骑上摩托,一脚踏响,急速地飞驰向鸟群聚集的地方,到了跟前,他惊呆了,原来倒在地上的是他多年的好友“天眼”,硕大的马头上眼球已经被掏空,肠肚从肛门啄出,拉开了一地,最可怜的是“天眼”竟然还没有断气,尼玛嚎哭着扑倒在地,抱住马颈大声的自责着,而“天眼”似乎也感觉到了尼玛的到来,前蹄空踏了几下,像是在驮着尼玛在草原上做了最后的一番奔驰,而后直直的伸向了空中。

  “天眼”的死加速了尼玛离开草原的步伐,他开始加紧了建造房屋的进程,可是盖房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还是他的老朋友马回回义气,仅仅用十头牦牛的价钱就给他拉来了十几吨水泥和一些盖房用的钢筋。而后又帮尼玛买石料、沙子、砖块,联系建筑施工老板,尼玛的房子渐渐像模像样的在县城郊外居民区旁建了起来,最后老朋友还从省城拉来了一车旧家具送给了他,现在新房子盖好了,就差他们住进来了。

  尼玛忙于盖房子的时候,卓玛在草原上的日子却渐渐轻松了起来,原因是圈里的牛越来越少了,每隔一段时间马回回就到草原上牵走几头牛,不长的时间里,尼玛家牛群已经被牵走一半了。

  卓玛并没有因为负担的减轻的快乐起来,马回回每牵走一头牛,她难受地就像悄悄抽走了一根筋。“花妮”、“歪角”、“秃鼻”这些被牵走的每一头牛,都是她起的名字,是她看着它们从牛犊长大,就像尼玛对“天眼”的感情一样,她和这些牲口如同朋友一般。即便尼玛总是向她描述未来在县城的美好生活,可她内心始终感觉空荡荡的。

  房子盖好了,尼玛回到了牧场,尼玛粗糙的双手证明了,他为了建房而付出的辛劳,晚上,尼玛告诉卓玛,县城上干什么都赚钱,这沙子和石头都能卖钱,只要肯下苦,不愁没有好日子,以后呀你就待在家里享福,我买辆车,拉沙子卖钱,出不了几年我们家的日子也会过的很不错的。

  对于尼玛的决定,卓玛从来没有任何异议,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其他想法,而是她觉得尼玛确实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尼玛不像别的男人喝酒赌博,外面也没有其他的相好,她明白尼玛想离开草原就是为了不让再她吃苦受累,他说什么、做什么卓玛永远都会同意。

  在盖房的期间,尼玛学会了开农用车,这比骑摩托容易多了,把稳方向,配合油门、档杆、离合器,虽说他是个新手,可操作起来一气呵成,宛如与生俱来就是一个拥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

  尼玛要给卓玛圆一个梦,也圆他自己的一个梦,他要让卓玛住在在房子里,让单薄的卓玛不用再挨冻受冷,他要让卓玛住在县城上,让美丽的卓玛享受城镇的繁华,他不要再让卓玛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累。

  尼玛卖光了剩下的所有牛,搬到了县城。

  他用买牛的钱托老朋友马回回,从省城买来了一辆自卸农用车,他联系好了附近砂石厂的老板,老板也爽快地答应给他最低的批发价。

  太阳从崭新的玻璃窗中照了进来,屋中也渐渐放亮,尼玛在吃早饭,孩子就在身边,再也不用担心管教不好他,妻子也在屋里,也不用担心她再吃苦受累,真好。

  车发动好了,油也加满了,孩子去上学了,尼玛满怀激动地开车驶向远处的砂石厂。在拐过山脚的一个大弯后,路忽然被一群身着各色制服的人给堵死了,其中一个瘦高个走向尼玛,在车窗边严肃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向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说道: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营运证,道路运输从业资格证”。

[FS:PAGE]

达瓦

  多年前达瓦出生的那天,松石塘的天空中出现过很多彩虹,东西南北交织在一起,像是支起了一顶彩虹的帐篷,如若不是当时神佛已经被赶出了草原,就凭达瓦出生那天出现的异兆,他肯定从小就会受到大家的礼遇,人们肯定会认定那天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即便没有听到右旋海螺的鸣声,但在这种祥瑞中出生的孩子,就算不是一位转世而来的上师,也会是一个品格非凡的贵人。

  可是,很可惜,达瓦出生的那个火红年代里,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爱哭又怪异的孩子,达瓦的哭声几乎从襁褓里一直持续到到六、七岁就没断过,他哭泣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水汪汪的眼睛和唇上从来没有干净过的鼻涕让他得到一个绰号“齐湿纳鲁”,意思就是“水泡大鼻涕”。

  当他开始牙牙学语时,第一个唤出的名词并不是“妈妈”,而是看着他们家灶台上的老猫,清晰地喊出他从未谋面,而且早已亡故祖母的名字,母亲并没有因为达瓦开口说话而开心,相反感到有些惊恐,这只老猫就是婆婆去世后一年多后,不知从哪里流浪到他们家的,而且整天缠在她丈夫身旁,像是他从小喂大的一样。

达瓦的母亲从未向人提过这件事情,可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人们渐渐发现了他的怪异。

  三岁的时候,达瓦的父亲抱着他和附近的老乡一起赶着驮队去县城买粮,就在出发后不久,经过以前被破四旧而捣毁的老庙时,达瓦疯狂的哭恼起来,非要下马休息,因为哭的太凶了,大伙都害怕起来,扭不过他,驮队只能停下休整,达瓦的父亲觉得很过意不去。 

  可当他们重新上路后不久,才发现前方那条时常干涸的小河因为源头雨水不断,山洪爆发,将河边居住的几户人家冲的无影无踪,大伙这才感激起达瓦,如若不是他的哭闹,整个驮队或许就会在渡河时与山洪相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却对这个孩子感激却逐渐变成了敬畏甚至是恐惧。

  即便是在那个火红年代,藏族人还是很忌讳提及亡人的姓名,可是达瓦却如数家珍搬的将那些早已亡故的人名随口喊出,而且把他们的名字随意安置在各家的牲口群里,附近的人们逐渐心生恐惧,大人们都不愿意让自家的小孩和他玩了,

  那个多事之年,远在天际的伟人们逐个陨落,草原也沉浸在接连不断地噩耗中,达瓦的心情却很好,他总会却不断的向大家报喜,“邻村的某某老人今天骑着白马上天堂了,黑崖下那几个讨饭的母子也走了,老书记你身后跟着的那些满身是血的囚徒怎么不见了”等等一些人们从没见过或者听过的事情。

  这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因为这些话语没少挨过父母的揍,直到有一天,大家准备从冬窝子转场,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骄阳温暖的照耀着大地,青草已经钻出了地面,报春花漫布了河滩,孩子们的脸上粘漫了那些粉色或红色的小花,达瓦和老人们坐在帐篷前,看着那些顽童在河边玩着野狼抓旱獭的游戏。

  天色变得很快,乌云瞬息布满了草原,人们都回到了帐篷,可没有人发现达瓦没有回来,急雨过后,人们走出帐篷时才发现,达瓦一个人坐在石头不断地向天空招手道别。

  被淋湿的达瓦发了半个月的烧,他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糊涂时他喊出了一串串陌生的名字并和他们一一道别,清醒时他总在询问“天是不是要亮了?”。

  不久后,达瓦的鼻涕干了,他的胡话也说完了。

[FS:PAGE]

  后来达瓦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草原上发生的那些起起落落的事情,也没有在继续他身上出现任何异样的表现,他变成了一个标准的顽童,而且过于粗野。

  他是为数不多的被送去上学的孩子,可上到五年级就因为拿着炉盖追打老师,被学校开除了。回到草原,他也从来不去认真放牧,而是专心致志的练习在县城的电影里学到的铁砂掌。

  每年秋季上缴冬畜和牧业税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日子,虽然国家征收冬畜卖不上几个钱,但是卖给回民们的牛羊能让大家的钱包都变的鼓鼓的,在这个时节,他是县城最风光帅气的小伙,穿上新买的二尺八的喇叭裤,带个蛤蟆镜,在县城唯一的那家循化饭馆请客做东,天天喝佐餐葡萄酒、吃干拌面,确实是很牛逼的事情。

  这样过去了几年,达瓦从一个少年渐渐成长为了青年,松石塘上那个成就他儿时美名的老庙,也被修葺一新。人们请来了很多喇嘛上师讲法布道,在听到那些大德们种种神奇的故事后,老人们也经常会聊起达瓦儿时的事情,很多次硬把他叫了过来,请大师们看看这个青年。是不是也是一位转世而来的智者,可大师们都会摇头否认,对此达瓦也没有多少多少兴趣。

  达瓦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每晚拌上几坨糌粑,小心翼翼的把买来的“三步倒”包在里面,到草原深处仔细寻找那一个个暗藏的狐狸洞。

  达瓦成家了。

  政府不再征收冬储肉了。

  那年的一场暴风雪,一连下了十天十夜,就连山坳阳坡储备过冬的草场也被大雪覆盖,在饥饿驱使下,羊儿互相啃食着羊毛,被肯光羊毛的羊儿抵不住寒流的侵袭,还没饿死前都被冻死了,那些饿急的牦牛竟然像野狗般的啃食着死羊。

  人们天天剥着死畜的皮毛,甚至麻木到将未入鞘的刀,直接揣入怀中就出门了,从那年开始,草原却渐渐失去往日的姿色,仿佛要慢慢老去,松石塘上的花朵慢慢变少了,牛羊日渐渐失去了往年的膘情。

  政府派来的专家说,这叫“牲畜超载,过度放牧”,必须退牧还草,要大家搬出草原,到城市生活。

  相关的政策也马上出台了,草原上的牧户大多都要迁到另一个遥望城市,这城市甚至比达瓦年少时风光的县城还要大,还要热闹,大伙都在议论着离开草原后的生活,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日子,可大伙都认定第一个要离开草原的达瓦此时却沉默了。

  人们相继离开了草原,达瓦却倔强的留守在松石塘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可能达瓦只是在期待每夜的梦里,能最后一次遇见儿时幻境中出现的那些面孔。

相关推荐
  • 2023年拉萨藏晚原生态歌舞受热捧

    在2023年拉萨藏晚节目录制中,曲水县热堆村文艺队原生态歌舞《热堆谐钦》引得现场观众阵阵掌声。日前,记者在后台采访了主创团队。“谐钦”是西藏传统歌舞节目,历史悠久,深受广大群众喜爱。编导吴金曲珍介绍说:“这个节目是根据热堆村的一个原生态舞种改编而成的,里面表现的是丰...

    2023-02-15 编辑:索南多杰 1216
  • 西藏文化发展促进会成立大会近日在拉萨召开

    西藏文化发展促进会成立大会  9月12日,西藏文化发展促进会正式成立,西藏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董云虎与西藏文化发展促进会主席德吉措姆共同揭牌。   据悉,西藏文化发展促进会目前拥有措美林刺绣唐卡、日喀则拉孜藏刀、吞柏罗布仁青古藏香等来自西藏各地44家单...

    2013-09-15 编辑:admin 4394
  • 贵德一季度经济开门红

      年初以来,在州委、州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我县全面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聚焦“四个扎扎实实”重大要求,把握“四个转变”方法路径,认真践行州委关于“建成全省民族团结进步和三江源绿色产业集聚...

    2018-04-28 编辑:admin 6046
  • 壤塘县成功创建首个4A级旅游景区

    四川省旅游资源规划开发质量评定委员会向社会公告,批准壤塘县壤巴拉文化旅游区创建为4A级旅游景区。

    2021-01-28 编辑:青阳卓玛 7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