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新歇春园里探春迹

歇春园

　　海南州文艺家“贵德之春”采风活动第二天上午，安排去歇春园赏梨花。

　　这让我着实兴奋不已——赏梨花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重返三十年前就读的校园，可以找寻青春的影子。

　　三十年前，歇春园被人们通常称作“贵德中学”，包括我在内的年轻学子们大概很少知道这个诗意的名字早就有了。几年前，我的散文集出版，承蒙曾在贵德中学教过书的刘水先生写了一篇评论，文中有“二十多年前，在春天满校园梨花怒放的歇春园，我给朱立新教过几天课……”，至此，我才知道母校居然有如此动听的名字！

　　采风活动第一天，夜宿幽静的泉水湾度假村。一夜微雨淅沥庭院，便担心起来：娇嫩的梨花可经得起风刀雨剑？转而一想，梨花一枝春带雨，该是怎样的妩媚晶莹，那么一种凄楚别致的妩媚。

　　次日醒来，推窗竟见清净的阳光洒满树木水塘、花草田畦，欣喜于天公的眷顾。便匆匆洗漱出门，驱车径直驶往“歇春园”。

　　一进大门，未见梨花却先有花香隐隐扑鼻，神情一振。沿干净的水泥路面再往校园深处走去，绕过一幢大楼，一眼便见一树一树的梨花蓬勃盛开，堵满我整个的双眼和身心。大自然赐予万物以不朽的生命，年年岁岁，花开花谢，生生不息。

　　心底聚然涌满了无可名状的情愫。

　　身旁文友们一边发出惊叹和赞美，一边在梨树巨大的树冠下拍照、雀跃、凝视，而我，依仗身高臂长的优势，轻轻抓住一枝，但见雪白的花瓣均匀有致，极淡极洁处，托出一点芳心如染，犹有昨夜雨滴莹莹如泪。

　　幸好风已过去，雨已过去，暖阳当头，清明气息如故。

　　款款荡漾在浓浓花树下，赏花品花，更多是忆旧。尽管校园布局和建筑与三十年前大有不同，但一定是树依旧、草依旧、花依旧、土依旧••••••那会儿，不论学习成绩如何不好，也不论家庭条件如何差，每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傻乐乐的。那笑意毫无掩饰，眉宇间满是舒心。

　　三年前，我和友人来过歇春园一次。一番寻踪二番感慨后，便拿出手机摆姿势拍照。那天两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绿草白花间很是醒目，自然引来四周不少莘莘学子羡慕好奇的目光。照罢，友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说到：“他们在这样美而幽静的环境里学习生活，真幸福！”

　　我默不作声。

　　我们其实都在这个环境里经历过眼前这些学生正在经历的生活，可那时对这些美浑然不知。人不都是这样吗？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和呵护，失去了才觉得珍贵。

　　我们一行继续往校园深处走去。

　　这时，眼前多了些粉色的丁香花和鹅黄的垂柳。三三两两的女人开始又一次的惊呼雀跃，其中一声尖利的叫喊“人面桃花，人面桃花”将大家的目光引向一处桃花树下。那的确是一株年幼桃树，花色猩红，妖娆疏淡，风情十足，恰如小小的动人精灵。人们常喻美女为“人面桃花”，可哪个人能有桃花这般纯净脱俗？不虚荣做作，不狂妄浮躁，唯留一抹暗香浮动于恬静一隅。

　　终是理解并释怀于那一声尖叫。每个心灵无非想挽留美丽，接近艾服之年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我知道，花开花落，谁也无法改变和左右，全由花树肝胆尘心。何许挽留？倘若花不落，也不过空开一世，任人轻薄，了无结果。花落才有果。那果，虽不及花娇艳和妩媚，却厚实沉重，腹藏风雨。

　　一阵铃声敲过，身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纷纷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喧闹打破了寂静校园。我不免一阵惊悚：他们肆无忌惮的吵闹打扰到了春天吧？在这里驻足歇息的春天会不会急匆匆离去？学生们可不管这么多，依然抓紧时机在梨树下奔跑追逐，寒暄吵闹。好在，十分钟的热闹过后，整个校园又恢复了寂静。——歇春园的春天也便在这“安静”和“喧闹”的循环往复间悄然走过。

　　歇春园，多么好的名字！春天年年都来，花儿年年都开，可我还能去什么地方寻找过去的世界呢？并对远逝的青春做一次深情的回望？

　　——唯有在歇春园。

　　当天，我把手机拍的歇春园梨花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并配了一行文字：眼前这些梨花，可是三十年前倾听我朗朗书声的那一树、那一朵？

　　很快，就收到了许多朋友的点赞和回音。其中《海东报》的友人杨秀珍回复：“那一朵早已转世”；西宁友人李庆业回复：“依然是那树，却早不是那花了”。 是啊！今非昔花。人无法留住美丽的躯壳，却能留住美丽的灵魂。这点，人比花强。